【财新网】（专栏作家 文森特·约翰逊）一位观察家可能会轻易得出结论认为，美国弹劾和罢免总统的宪法程序是有非常大的缺陷的。
历史上，有三位美国总统曾经遭遇过众议院的弹劾（也就是说，被指控犯有“叛国，贪腐或其他重罪及轻罪”——Treason， Bribery， or other high Crimes and Misdemeanors）。这三位分别是：安德鲁（1868），比尔.克林顿（1998）以及特朗普（2019）。 参议院则在弹劾程序中负责审判，上述弹劾最终都没有能够定罪，由此，这些总统们也都没有遭到罢免并被从总统办公室赶出去。
奇怪的是，最成功的一次总统的弹劾，却是弹劾程序从没启动的一次。1974年，理查德.尼克松总统选择了辞职，因为参众两院的共和党领袖们告诉他，如果他不辞职，就只能面临被弹劾，继而被定罪，然后被罢免的命运。尼克松辞职的背景，是涉及一起非法潜入民主全国总部的罪行的策划和执行，随后又试图掩盖（尼克松直接卷入到了罪行掩盖的行为之中），并对全体国民撒谎。
另一起成功的弹劾案，也是一出从来没上演的戏。这个案子涉及尼克松的副总统斯派罗. 阿格纽（Spiro Agnew）。阿格纽在担任马里兰州州长的时候，曾接受了公共工程承包商的回扣，这桩非法的回扣行为一直持续到他当副总统的时候。最终，阿格纽承认了逃税的刑事重罪指控，并辞去了副总统之位。如果他不辞职，他将会被弹劾，继而被定罪，然后被罢免。宪法中规定弹劾总统的条款，同样适用于副总统和美国其他“所有公务员”。
弹劾总统存在的问题之一，是美国早先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两党制的政治制度。对于任何一个党而言，避免本党总统被罢免，符合其党派利益。由此，想在参议院获得2/3多数票，就会很难，如果不是不可能的话。比如，如今的参议院的两党席位是50-50，为了在弹劾中将特朗普总统定罪，需要有67位参议员投票赞成。这意味着，至少需要有17位共和党参议员投票反对特朗普，而特朗普可是位共和党总统。
当1787年美国宪法起草之际，美国的两党制还没有成型。如果那时开始，美国发展出一套多党政治体制，而不是两党制，那么弹劾案定罪可能就没那么难了。
特朗普在参议院的审判中，是基本不可能被定罪的（这里指的是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因2021年1月6日国会山被特朗普支持者占领事件，而试图在本周启动新的弹劾程序——译者）。那么，为什么众院还要费这个闲劲呢？找一个最佳解释，那就是众议院的投票是对总统不当行为的重要谴责，这是个原则问题。
那么，弹劾特朗普又有啥依据呢？人们普遍同意，特朗普应该为煽动对美国政府部门（即国会）的暴动而受到谴责。数以百万计的美国人通过电视直播，观看了1月6日事件发展的过程。这个事其实也不怎么复杂：有人坚信特朗普煽动了叛乱，有人就是坚决不信。
然而，至少还有另外两个弹劾理由值得考虑。 它们因最近这次的总统选举而产生，两者都与总统的宪法义务有关，即“注意法律被忠实执行”义务。” 这种宪法用语，让总统承担了执行美国法律的义务， 它由此被称为“注意义务条款”（Take Care Clause）。
在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里，特朗普试图非法推翻合法的总统大选结果，而有1.59亿美国人参与了本次大选的投票。他没完没了地做出虚假陈述，向选举官员施加不当压力，在全国打了60多场虚假诉讼，法庭驳回了他所有的似是而非的请求。此外，特朗普还支持了让数百万张美国人在大选期间投出的合法选票作废的企图。
特朗普对总统大选过程的颠覆活动——包括他事后试图改变大选结果并剥夺数百万公民的投票权的行为——是对他忠实执行选举和投票权相关法律的“注意义务”的违背，仅仅靠其中的一项，他就足以被弹劾掉了。
文森特.约翰逊是得克萨斯州圣玛丽大学法学院南得州杰出讲席 教授；译者贾平，法律与公共政策学者，公共卫生治理项目执行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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